前言：最难的两个德语报告做完了，心情比较好。正好碰上刘晓波去世的消息，这些外媒可高兴坏了，跟抓到宝一样，跑得比香港记者还快，博尔特自愧不如。正好前段时间和复旦老师讨论过当前国际环境下中国如何抓住世界话语权的问题，有感而发。
2017年7月13日，对于外媒们[1]来说绝对是个值得狂欢的日子。刘晓波（以下简称刘）在这天去世，外媒们对该事件的发生，大概不亚于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数家大型媒体在事件发生“瞬间”就发出了新闻报道，其中不乏“相当感人的抒情文”。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记者们文章都写好了，时间已经空出来了，就等刘死了。当然也不是所有外媒都对此感兴趣，总有人有不同观点。本文不会评价刘晓波这个人、他的观点以及他的文字作品，只是观察不同外媒对于刘去世这个事件的报导，思考我国在构建新的世界秩序时候在媒体宣传方面需要关注的点。
本文对比的样本主要有以下媒体：沈阳司法局官网（CN）[2]、die Zeit（德国时代周报，DE，以下简称时代周报）、Spiegel（德国明镜杂志，DE，以下简称明镜）、Süddeutsche Zeitung（南德意志报，DE）[3]、BBC（英国BBC广播，EN）[4]、CNN（美国CNN广播，EN）[5]、Russia Today（今日俄罗斯，EN&RU，一下简称RT）[6]、Al Jazeera（卡塔尔半岛电视台，EN，以下简称半岛电视台）[7]、明镜网（香港明镜网，繁体中文）[8]、推特（EN）[9]。选择标准为在当地、该地区内或者世界范围内有较大影响力的新闻媒体的首篇报道，以及作者能够驾驭的语言。同时除了香港媒体和大陆媒体外，其余媒体即使是有中文网，也不予考虑，因为这些中文网的受众主要是中文母语者，语言组织有极大的偏见性。本文通过对这些媒体的报导文字使用分析、首页的排版布局来分析当前中国构建新世界秩序时需要注意的文化和媒体上的问题。
沈阳司法局官网在2017年7月13日发布刘病逝的公告。(沈阳司法局, 2017) 因为刘现在仍在行刑期间，个人行动受到司法机关依法限制，同时刘保外就医地点在沈阳中国医科大附属一院，所以发布主体是沈阳司法局是合理合法的，并无争议。而且沈阳司法局在第一时间发布该服刑人员的死亡信息，也是正常的行政流程，亦无争议。
时代周报在首页靠下位置将刘去世新闻，并没有放在头版头条，头版头条依旧是难民、欧盟、英国退欧的话题，刘的新闻放在了第四位。从作者发文地点为北京能看出，这应该是时代周报驻京记者发文。该文开头第一段使用德语过去时描述了中国的繁荣以及相关事件，主要是2008年奥运会。并认为这些事件展示了中国不断壮大的国力，而不仅局限于玩具和iPod的组装，甚至很多国家会认为中国要成为美国以外的另一个超级大国。 (Lee, 2017)[10]然后话锋一转，用“如果刘不是一个作家”的第二虚拟态[11]引出刘事件。 (Lee, 2017) 该文作者将刘去世事件描述为“Mit seinem Tod verliert die Welt einen der prominentesten Kritiker des chinesischen Systems（世界失去了一个著名的批判中国制度的批评家）”。之后就是回顾了天安门事件和之后刘的生活轨迹。我的观点是，当作者把刘定义为批评中国制度的批评家后，就基本奠定了作者的个人倾向。
明镜将该报导放在了首页的第三个板块，前两个分别是奥地利选举和默克尔与马克龙。该文将刘定义为中国的异议人士，这也是一个比较普遍的定义，并无争议。在新闻的摘要部分该文将刘的死亡原因描述为癌症，并且在后面加了一句“Eine Behandlung im Ausland hatten die Behörden bis zum Ende verweigert.（当局最终还是拒绝了将刘送到国外就医治疗）” (Spiegel, 2017)。在正文部分对刘的描述为“Kritiker des politischen Monopols der Kommunistischen Partei（对共产党政治垄断的批评者）” (Spiegel, 2017)。文章主要叙述了刘为何获刑、为何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已经生病去世情况。并且该文没有提到美、德医生对其进行的治疗，只是批评当局拒绝刘到国外就医以及对刘家人的监控。
南德意志报的报导把该新闻放在了第四位，前三分别是关于特朗普和马克龙、俄罗斯外交部长、汉堡G20的后续事件。该文在摘要部分描述刘为中国的人权斗士和诺贝尔核平奖得主，“auch viele Jahre im Gefängnis（但是常年呆在监狱）” (Giesen, 2017)。文章内容也是描写刘的人生轨迹，从入学到去世。文章内容和时代周报的报导大同小异，这里只关注一些细节上词汇的用法和表述。在文中将对刘的正常关押描述为“Bewacht und abgeschirmt（监禁和屏蔽）”。(Giesen, 2017)在叙述刘入学的1977年时候，特意在前面加上了前缀“Nach Mao Zedongs Tod（在毛泽东去世后） ”。在描述刘天安门之前的政治观点为“unabhängige Gewerkschaften und Privatisierungen（独立的工会和私有化）”。(Giesen, 2017)在描述到刘60岁时候的声明时，该文作者使用了德语的命令式，“‘Ich habe nicht unterschrieben.’ Es sei ein politisches Programm, sagt Liu Suli.[12]（“我没有签字”，这是一个政治计划，Liu Suli说）”。(Giesen, 2017)[13]
BBC把该新闻直接放在头版头条，非常醒目，并且有专门的专题。对刘的描述为“Nobel laureate Liu Xiaobo, who was China’s most prominent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advocate（中国最著名的人权与皿煮支持者）”。 (BBC, 2017)在描述刘的罪名时候，对于颠覆subversion一词，BBC打了双引号，并且用被动语态表述刘的罪名是“被当局”打上的；在描述刘的经历时候使用了2010年诺贝尔和平奖颁奖时候刘缺席的照片；在BBC引用旗下中国方面编辑的评述时描述“Only in a hospital ward in the last days of his life have this suffering couple been reunited, only to be parted again by his death.” (Gracie.2017) 该编辑讲“only”放在句首以便大写，突出了刘和其妻子并不在一起的事实。并将地点限制在医院，这样会使人很容易忽略刘仍在服刑的另一个事实；在描述中外医生对刘病情的判断时候，表述为美、德医生“说”刘应该去国外就医，而中国专家“坚持”刘的并且没法外出；专题结尾引用了联合国、诺贝尔奖委员会、美国法国外长、德国总理默克尔、中国艺术家艾未未呼吁中国当局允许刘外出就医，未提及更多国家。
CNN方面，刘就有点悲惨了，只是一个右边栏的新闻标题，并未配图，头版最主要几篇新闻均为特朗普相关新闻。同样CNN文章也描述“but the Beijing government would not let him seek treatment abroad despite Liu’s wishes and international pressure.” (CNN, 2017)并且没有提及刘在服刑期的事实。同时在描述刘的经历的时候使用了“martyr”（折磨）一词，并将其“折磨”的来源指向了我党。[14]很有意思的是，该文章最后引用了刘在2002年采访时候说的话，“If China also has a dissident who becomes a Nobel Peace Prize laureate, it will be a big problem for the Chinese government,”和“They can’t imprison a Nobel laureate forever.”。第一句话大概把国家名字变一下放之四海而皆准，第二句话则给人一种把自己毒奶一口的感觉。
RT方面则根本在首页看不到这则消息，通过引擎搜索可以找到在7月12日的一篇相关报道，主要是针对流出的美德医生给刘妻子的建议。RT描述刘是一个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中国异见人士。文章并未对刘的背景做过多介绍，只是针对视频本身引用了很多原话，可以看到的是通篇的双引号，基本复述了视频的内容。
半岛电视台的首页上亦看不到有关于刘事件的配图报导，只是在右侧Last News栏目中有看到。而其标题则直接表述为“China’s Nobel laureate Liu Xiaobo dies: official”（中国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刘晓波死了：官方消息） (Al Jazeera and news agencies, 2017)。报导内容只是几个小段简单介绍了刘经历了1989，刘获奖了，刘入狱了，刘生病了，刘被拒绝出国治疗，刘没治好，死了。对于刘的观点和作品并没有做介绍。
香港明镜网则直接在首页做了大大的关于刘的专题，并且当场就吟诗一首“昊天不吊，折我赤子。河山改色，日月韬光！”，并呼吁展开追悼会，主观感情倾向表露无遗。
推特上，台湾省领导人蔡英文发“英文”推特表示对刘去世的遗憾，然后表示愿意让台湾称为中国民主的“导师”。原文为：如果中国梦是民主，台湾会在中国大陆实现中国梦的过程中，提供必要帮助。
大致的一些报道浏览完了，可以很明显看到西方国家（德语有个词对此准确表述为Abendland）借此炒作的目的，但是并非所有国家对此都有强烈兴趣。和中国有香港问题纠纷的英国对此很热衷，而德国美国的媒体也深知对此事的报导终归只是炒作，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话题如欧盟、特朗普才是媒体最应该关注的地方。而其他非西方国家则单纯把这件事情当作千万个和自己无关的普通国际新闻中的一个看待。在媒体的用于上，西方国家的媒体用词更具煽动性和导向性，对他们关注的人权、民主有很高的期待和导向。而非西方国家即使是实行民主政治体制，也对刘没有太多关注。同时香港的媒体呈现两极化态势，这对于香港居民的影响大。不管是在哪个国家或者地区，通常情况政府都会规整大部分媒体在报导思路上达成一致，而香港媒体五五开对立的情况一方面是“一国两制”制度对于言论自由的保护，但是我们也要看到50年期限到了之后，如何保持中央政府在一大部分对北京持有怀疑态度的香港公民心中的合法性。对于台湾地区，中央领导人在未来真正统一的时候，需要借鉴香港和澳门经验和教训，要不要在台湾地区实行一国两制或者如何实行。蔡英文不管怎样，都是2300万台湾同胞中一半以上人选出来的，如何在统一后对这部分人进行洗脑是需要考虑的，至少不能选一个每天发英文和日文的地区领导人。
作为一国主要媒体，是除了教育以外，对整个国家的舆论导向是有关键作用的。当一个媒体只有在对内区取得领导地位时候，才能谈得上媒体的国际影响力。这也是约瑟夫·奈提出的软实力的一部分，软实力是文化层面的影响力。当前中国试图抓住特朗普上台，欧洲国家对美国“big brother”失去往日信任的机遇，构建一个新的国际秩序。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欧洲国家只是对美国当前失去信心，不代表对4年后或者8年后的美国失去信心。欧洲当下和中国的亲近只能是认为是由于全球化的经济利益趋同而引发的，从文化上欧洲仍然和美国有着天然的共同认识。虽然欧美的精英层对中国的发展和未来都有一个较为客观的认识，但是这并不能足以说服他们在整个国家的文化教育和对中国的客观宣传上为中国发声。我们看到揭露美国政府侵犯人权行为的阿桑奇和斯诺登依然没有人身自由，在国际上处处受到限制；美国的种族歧视仍然是一个普遍的社会标准；汉堡在G20时候出乎意料的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也就是所谓的民主人权双重标准。面对软实力上的双重标准一方面自然我们要加强中国在外国的正面宣传，比如时代广场的宣传片，中国特使大熊猫等。而我们的媒体，应该更加自信和独立自主，学会西方记者那样跑得快，跑向国际。对我们有利的新闻也要用煽动性的语言向外国民众报导，和西方媒体形成互怼的阵地战，这方面RT确实做得很好，值得我们媒体学习。另一方面，软实力的支撑点是硬实力，也即是军事实力。虽然很多国家会在限制中国的时候打台湾牌，但是中国毕竟是五常之一，在官方层面中国是能够防止某些国家拿台湾做文章。相反，德国和日本作为世界第四和第三经济体，迫于二战战败国的压力，无法将经济实力转化为政治实力，导致其军事发展亦受到限制。而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英美法都能够凭借其当前或者过去的军事实力在不同地区发挥影响力。中国当前的军事实力直观体现就是航母数量。我们可以看到，当泰国巴西拥有航母的时候，西方国家并未过多宣传，而对中国的航母事业，西方媒体则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我们的航母事业终究是要发展的，这是我国综合国力发展的体现，通过航母这种军事战略手段，必须树立中国在地区当中的威信。窃以为，如何处理好台湾问题是中国树立威信的绝佳机遇，不论是和平统一还是通过军事手段解决。和平统一彰显我国领导人绝世的外交手段，让西方国家心悦诚服；用军事手段彰显我国强大的国家综合实力，让西方国家对我们甘拜下风。只有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让西方国家的教育制度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进行改革。
作为留学生的我们也要有勇气肩负起纠正欧美普通公民对中国的成见的重任。我们要意识到哪些人是因为不了解产生偏见，哪些人是为了批评而批评。对于前者，我们要耐心讲解和纠正；对于后者，我们要坚决抵制，与之对抗，发出我们的声音。而对于外国糖衣炮弹的明智抵制亦是我们需要注意的，这种软实力的斗争同样是激烈的，需要我们运用智慧去应对的。
[1] 外媒这里指除去中国大陆以外的媒体，包含港澳台的媒体。
[2] 沈阳司法局官网的公告是代表大陆方面的官方公告，当然这个事件自然不会有媒体报道。
[3] Die Zeit, Spiegel, Süddeutsche Zeitung是德国三大媒体，作者身在德国，自然关注这三个。值得注意的是，这三家报纸中，Spiegel是中国和德国公认的偏右的报导，知识分子对die Zeit和Süddeutsche Zeitung关注较多。
[4] BBC作为英国最大的媒体，基本代表了英国的舆论导向。因为英国退欧，所以英国单独算。
[5] CNN是美国一家大型的媒体，虽然被特朗普总统认为是满口谎话，但是仍不可否认其对美国民众的舆论影响作用。本来计划再引用纽约时报的观点的，但是纽约时报需要付费，不予考虑。
[6] Russia Today，简称RT，是俄罗斯主要的一家国际化的媒体。鉴于俄罗斯的国际政治大国地位、俄罗斯和中国较为友好的国际关系、RT亦受到很多不公平国际对待等原因，故引用其报导。
[7] AL Jazeera，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简称半岛电视台。该媒体一向以报导各种爆炸性消息和采访各种武装分子出名，而且这些消息都是真的，可以说是卡塔尔“小国家大政治”的重要工具，在阿拉伯世界包括整个世界都有广泛的影响力。
[8] 明镜网，香港著名的反华阵地。其他两个所谓的亲中报纸大公报和文汇报对此事没有第一时间报导，故不予考虑。
[9] 推特主要是引用台湾省行政人员的观点。至于为什么标注语言为EN，这只有蔡英文同志才知道为啥她要发英文推特。
[10] 这里作者用的都是德语的过去时，而且除美国以外用的介词是neben，德语意为“除了某个事物以外，并且包含该事物”。
[11] 德语中第二虚拟态用于表示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的一种期望。我这里将其理解为中文中的“愿天堂没有xxx”文体。
[12] Es sei ein politisches Programm. 其中系动词sei为系动词sein的命令式。普通的陈述句会表述为Es ist ein politisches Programm. 德语中命令式用于表达一种强烈的情感，如命令、请求、要求、劝告。
[13] Liu Suli为刘的狱友。
[14]原文为“made a martyr by the Communist authorities.”
文献
Al Jazeera and news agencies. (13. 07 2017). China’s Nobel laureate Liu Xiaobo dies: official. Von Al Jazeera: http://www.aljazeera.com/news/2017/07/china-nobel-laureate-liu-xiaobo-dies-official-170713133232395.html abgerufen
BBC. (13. 07 2017). Liu Xiaobo: China’s most prominent dissident dies. Von BBC News: http://www.bbc.com/news/world-asia-china-40597514 abgerufen
CNN. (13. 07 2017). Nobel Laureate Liu Xiaobo, the unwitting martyr. Von CNN: http://edition.cnn.com/2017/07/13/asia/china-liu-xiaobo/index.html abgerufen
Giesen, C. (13. 07 2017). Der Standhafte . Von Süddeutsche Zeitung: http://www.sueddeutsche.de/kultur/zum-tod-von-liu-xiaobo-der-standhafte-1.3584290 abgerufen
Lee, F. (13. 07 2017). Bestraft bis zum Ende. Von Zeit Online: 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7-07/liu-xiaobo-china-dichter-haft-tod/komplettansicht abgerufen
- (11. 07 2017). Secret recording released of Nobel winner Liu Xiaobo being medically treated. Von RT: https://www.rt.com/news/396044-video-liu-xiaobo-medical-treatment/ abgerufen
Spiegel. (13. 07 2017). Liu Xiaobo ist tot. Von Spiegel Online: 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liu-xiaobo-ist-tot-a-1157614.html abgerufen
沈阳司法局. (13. 07 2017). 刘晓波病亡. Von 沈阳司法局: http://www.syssfj.gov.cn/cms/201707/149995182984410.html abgerufen
随意吐槽：这帮西方记者跑的是真tm的快，根本不是说关注刘晓波是不是作为人权斗士，就是巴不得刘早点死，估计有的人恨死了刘没有在G20时候死。这帮比的逻辑是真有意思，你们这么人权，难道不应该关注下阿桑奇的健康状况？我是没听说过欧美哪个国家在押人员可以随意出国就医的，你们标榜的民主之胱台湾也没让阿扁去美国就医啊。还有就是蔡英文的推特我都看不懂哪些是真黑哪些是假黑了，两边瞎吹的人感觉都把自己吹进去了。我说，要是哪天北京毛了，把长城防火墙一关，把中国喷子放出来，到时候你们这些Zeit啊，Spiegel啊，BBC啊，CNN啊，估计自己就要设置个屏蔽中国大陆IP了，到时候你们求着我们开防火墙都来不及啊xD